第8章 牵缠
叶凡费劲千方百计，终于把人留了下来。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，确实有点寂寞，玩过家家都凑不齐一家三口。
见封顾城收拾完厨房，叶凡抱了一堆零食来到沙发边，“要看电影吗？”
封顾城拿来两瓶苏打水，拧开一瓶递给叶凡，“可以。”
叶凡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，“坐这儿坐这儿。”
坐近点方便讨论剧情。
“喜欢看什么类型？”叶凡问他。
“听你的。”
叶凡找了一圈，爱情片不看，喜剧片不催眠，恐怖片害怕，那就看剧情片吧。
考虑到封顾城的喜好，叶凡找到一部九十年代的老片子，电影时长两个小时，看完刚好去睡觉。
老电影前期节奏偏慢，一旦开始主剧情，会越来越引人入胜。这部电影主要讲述，上世纪法国两个豪门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。
故事以两个家族的战争为主线，中间穿插些男女主的爱情，剧情播到尾声，被限制自由的女主终于突破艰难，与爱人相见。
两人喜极而泣，相互拥抱深情对视，显然正徘徊在亲吻的边缘。叶凡觉得口干，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瓶，拧开瓶盖直接灌。
常见的暧昧画面，搭配浪漫绵长的背景音，氛围感烘托到最满。
但不知道怎么的，在两人的唇齿即将相碰时，叶凡却突然避开视线，鬼使神差往右边偏移。
右边没有电视机，只有封顾城。
紧闭的窗沿听不到雨声，更感受不到风。没开灯的客厅，只剩屏幕投射出的冷光芒，夹杂隐秘悠长歌曲在叶凡耳边周旋，顺着鼓胀的胸腔被塞得密密实实。
屏幕的暗光并不刺眼，但对方的眼神却刺得他发慌。
封顾城斜靠在沙发边，和他只有不足半米的空间距离，对方胳膊撑着外侧的扶手，微微偏头看他。
浪漫的法国人，最爱用缠绵不清的热吻，来表达自己的爱情。
叶凡的耳朵在剧情上，他能听到女男主忘情亲吻的牵缠，目光却仍停在封顾城的眼睛上。
他能识别对方眼球的运转轨迹，从眼睛到鼻梁，从瓶身到嘴唇。
被惹恼的叶凡咬住瓶口，他怀疑自己受到了冒犯，“你看什么看？”
封顾城表情没有丝毫改变，直到电视里缱绻的背景音逐渐消失，他才缓慢开口，温和平静道：“你喝了我的水。”
叶凡经历过晴天霹雳，僵直的眼神缓慢移动至茶几，他竟然拿了封顾城的水瓶。
同样的包装和品牌，很容易拿混。
叶凡端起水，烧着脸咕咚咕咚喝下两大口，“什么叫你的？这都是我的，连你也是我花钱雇的，喝口你的水都不行了？”
“行。”封顾城撑起身，伸长胳膊去够他的水瓶。
封顾城行云流水拧开瓶盖，当着他的面，喝光了剩余的半瓶水。
叶凡捏着手心的塑料瓶，若无其事转回电视机前，看似在认真琢磨剧情，实际上他眼前空白，视网膜根本没收进任何画面。
封顾城把空瓶丢进垃圾桶，只留下一句“晚安”，消失在了发暗又苍白的空间。
微微晃动的手心激起了瓶中的细小气泡，圆泡顺着空气落在心口，发出砰砰的爆破音，晃动着莫名不安的心跳。
电影结束，开始播放片尾曲，曲目恰好是男女主亲吻时的音律。叶凡压根没看到那部分情节，竟能进行自我脑补式回忆。
奇怪的画面又穿插了一些更匪夷所思的情节，像吹散的蒲公英，在脑海中乱飞，揽不住的无形种子落在心口，发痒难耐，吹不走又抓不到。
叶凡关掉电视回到卧室，手机铃声抽回他的思路。
“干嘛？”电话那边头的背景音依旧热闹，叶凡没给对方好脸色，“和别人玩够了，才想起我？”
想到周柠出去玩还不叫他，叶凡就不爽。
“我只是抽空八卦一下，还和你包的那位帅哥缠绵呢？”
本来什么都没发生的事，却被对方说得心里发毛，“你做个人行不行？”
“我是怕你被大灰狼吃掉，特意慰问关心。”
叶凡怒气冲冲，“我花那么多钱包养他，要吃也是我吃他！”
周柠噗嗤笑出声，她了解叶凡，他根本没那个胆，“行，那祝你吃得开心。”
“神经病，玩你的吧！”叶凡干脆利落挂断电话。
没过两分钟，周柠的短信发过来。
周柠：「我看天气预告，今晚的雨会下很久，有事给我打电话，我去接你。」
叶凡不仅缺乏安全感，在陌生的环境需要有人陪，特别是闪电雷鸣的天气，这种症状会被无形放大。
「我有人陪，用不着你！」
「而且，我不根本不怕。」
即便知道周柠是在担心他，可此时的叶凡，仍没褪去少年期大过天的自尊心，被人突然关心，骨子里的犟劲儿反而越发严重。
叶凡埋进枕头里，窗外的雨声惊扰不宁，他确实很讨厌夜晚的雨。
挤在枕头里的叶凡被敲门打扰，这里只有他和封顾城，不用想都知道是谁。
这人大晚上发什么神经？
难道，他害怕打雷下雨？
叶凡闷在被子里窃喜，长得正正经经的，没想到也有这种小癖好。
既然花了钱，肯定要对你负责。
叶凡还趴在床上，胳膊划拉着他的双人大床。既然害怕，我就勉为其难，把一半位置留给你好了。
“睡了么？”见没有动静，外面的人又敲了两声。
“就来。”叶凡急忙从床上跳起，捋了捋头发拉开门，打了哈欠，伪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揉眼睛，“怎么了？我都睡了。”
封顾城看着叶凡整整齐齐的着装，“你睡觉不换衣服？”
封顾城的眼神又移动到下面，“袜子也不脱？”
“我就喜欢穿袜子睡。”被人一眼看穿，叶凡又气又恼，就不该给他开门，“有事吗？没事睡了。”
只拉开一半的门扇伸出只手，正端着玻璃杯，“喝完记得刷牙。”
温热的牛奶散发着微甜的香气，没有什么比睡前喝热牛奶更助眠的了。
“谢了。”叶凡接下杯子，“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“没了。”封顾城说：“晚安。”
房门再次紧闭，叶凡还站在原地。
他咬了咬牙，晚安就晚安，谁要是害怕再来找我，谁就是狗。
叶凡喝光牛奶，脱掉衣服走进浴室。
洗完澡，叶凡严严实实裹进被子里。明明中午还能睡得很香，此刻却根本无法入睡，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太陌生了。
叶凡掀开被子做睡前运动，一定是中午睡得太多，累了就困了。
但窗外的闪电雷鸣总喜欢和他作对，每分每秒都换不得安宁。这是叶凡第一次在这栋房子里过夜，困难程度出乎他的想象。
他在床上翻滚了无数个来回，忍无可忍的他蹑手蹑脚下床，耳朵贴在门板，外面没有任何动静，他偷偷开了个门缝。
客厅一片漆黑，但斜对面的房间还点着灯，那是封顾城的房间，房门没关，依稀能听到翻书的声音。
叶凡攥着拳咬牙，我是金主，我有什么不行的。
我花钱了！
封顾城所在的客房里，只有公用的均码睡袍，但衣服很新，并没有人穿过的痕迹。
已是凌晨，封顾城仍未入睡，他斜靠在床边，翻看叶凡的教科书。
叶凡从小就很认床，也晚上害怕打雷闪电，在新环境不敢一个人睡，睡着了还会做噩梦说梦话。
他特意没关门，为的是能及时察觉对面的动静，刚才送牛奶，也是为了确认叶凡有没有反锁房门。
封顾城感到疲乏，见对面房间仍旧大门紧闭，没有任何动静，他稍微放松了些，闭上眼，按捏酸痛的鼻梁。
当封顾城再次睁开眼时，穿浅色格子睡衣的叶凡，却闪现在他面前。
对方头发稍有凌乱，睡衣也揉得发皱。衣领往肩膀左侧微偏，露出一小截发白的锁骨，伴随着呼吸，稍有起伏。
叶凡显然极度疲乏，却还凶巴巴对他说着命令的话。
“我困了，过来陪我睡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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